新政来了，mRNA疫苗还有多远？

2022年的这个春天,持续近三年新冠疫情防控工作遭遇“倒春寒”。

国家卫健委公布数据,截止4月6日,全国31个省现有确诊病例24123例,单日新增确诊病例1323例。上海局势依然不容乐观,当日新增本土感染病例322例,无症状病例19660名,连续两天新增无症状破万。除此之外,北方地区,包括吉林、河北等也是本次新冠疫情的重灾区。

4月2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孙春兰在上海调研疫情防控工作,再次强调“动态清零”总方针。全市于3月30日进入全域静态管理,4月4日进行全市2500万人口核酸检测。

许多人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明白,抗击新冠,未来还有很长路要走。随着病毒株的不断变异,感染人群激增,想要早日实现“动态清零”,疫苗仍是防疫首选。唯有预防才能最大程度防止感染和反复感染,以及后续重症和死亡风险,同时减少医疗资源挤兑压力。

3月29日,《上海市全力抗疫情助企业促发展的若干政策措施》发布。《措施》提出若干重点,其中一条,保障疫情期间城市有序运营,提出“支持新冠病毒疫苗和治疗药物进口”引起广泛关注。

近期,政府层面多次提及mRNA疫苗。3月4日十三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的新闻发布会上,大会发言人张业遂向中外记者介绍国内企业的mRNA新冠疫苗研发进展。

国内的mRNA疫苗格局,复星医药2020年7月自海外引入mRNA新冠疫苗已在中国香港、澳门和台湾地区上市,公司表示,在中国内地的上市工作正在协调中。

除此之外,真正被寄予肩负国家抗疫战略物资希望的国产mRNA疫苗开发进程来看,已进入临床阶段的包括艾博生物、斯微生物和艾美疫苗,以及刚刚获得临床批件的石药集团和康希诺生物。其中艾博生物进展最快,根据最近公开信息显示,ARCoV的全球3期临床入组已经结束,数据统计分析中。根据此前沃森信息,3期整体安全性很好,国内的序贯加强免疫探索性实验的免疫原性数据优于3针灭活。

当前的态势来看,无论是政府层面释放的信号,专家意见,公众舆论、抗疫实际需求,以及主要研发机构的进展来看,距离大陆迎接首款mRNA疫苗上市进入倒计时。

躺平还是战斗?疫苗或许是最佳答案

2月下旬以来,全球疫情管控程度有不断下降的趋势,包括葡萄牙、沙特、加拿大,英国、新加坡等多国陆续宣布取消新冠疫情限制相关计划,正式跨入“与病毒共存的时代”。而中国则自始至终坚持“动态清零”目标不动摇。

3月以来,随着全球新冠疫情再度反弹,截止4月6日,全球日增确诊超123万例,德国为首的欧洲地区,韩国、中国内地及香港等亚洲地区在本轮疫情中受到重创。世卫组织发布警告,“目前远不是放宽防控措施的时候”。世卫组织认为,近期全球确诊病例激增背后存在关联因素,包括一些地区放松限制,又碰到至今为止传播力最强的奥密克戎BA.2亚型,最关键的是,全球新冠疫苗覆盖率远未足够。根据牛津大学研究数据库“our world in data”,目前,全球范围,至少接种过一针新冠疫苗的人群仅占总人口的64.4%,远不足以抵抗奥密克戎毒株R07.0的传播系数。

视线从全球聚焦到这波疫情中,受奥密克戎BA.2亚型冲击最惨重的中国香港地区。近日以来,香港的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快速攀升,自年初至今官方公布的确诊人数已超过百万,占据人口总数的15%,截止4月7日,累计死亡病例已超过8460名,是目全球奥密克戎死亡率最高的地区。

香港卫生署的数据,这一波疫情,96%死亡病例为60岁以上的老年人,88%的死者未完成2剂疫苗的接种。在奥密克戎病例激增之前,香港80岁以上人群中接种过2剂疫苗还不到四分之一。香港的死亡率分析,接种1剂或未打针人士的整体死亡率是2.03%,相较接种2针人士的0.09%,有23倍的差距。

(图源:香港卫生署)

相比之下,新加坡和新西兰的接种率均高过90%,老年人群接种率高,且接种mRNA疫苗的比例较高。目前,新西兰是全球新冠总死亡率最低的国家,仅为0.03%,低于美国季节性流感0.1%,而新加坡的新冠病死率也在0.12%的低位。

国家卫健委副主任曾益新18日在国新办新闻发布会上总结评论香港的案例,首先肯定了疫苗接种对预防新冠重症、死亡率起到很好的保护,同时也提出老年人和有基础病的人群是下一步本土疫苗接种工作的重点群体。

4月6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就从严从实抓好疫情防控工作有关情况举行发布会。卫健委疾控局副局长雷正龙再次呼吁全社会积极、主动接种疫苗,雷正龙称,全国疫情防控情势严峻,疫苗接种加上有效的个人防护,依然是当前新冠肺炎疫情防控的有效手段。

1%的保护率差距,对应上千万人的隔离和治疗成本

3月22日,香港大学研究人员公布mRNA疫苗和灭活疫苗接种有效性的数据,引起广泛关注。分析表明,香港730万人口总共接种1270万剂疫苗, 在针对绝大部分轻症/普通症的病人,三针mRNA疫苗的有效性远高于三针灭活疫苗(20-60岁人群中71.5% vs 42.3%,60岁以上人群中71.6% vs 50.7%)。再次验证此前多个mRNA疫苗临床研究中观察到的保护力数据,在预防感染的层面,mRNA疫苗比灭活疫苗更有效。

(香港地区mRNA疫苗和灭活疫苗接种有效性数据)

疫情防控工作中,防感染是很重要的指标,虽然目前无症状感染的比例高,公众偏向更关注重症和死亡,但降低R0(传播率)是有效控制大规模扩散的重要指标,尤其是在“动态清零”的政策下,坚持防感染能够大量减少医疗负担,减轻财政防控代价,对应庞大的人口基数,1%的保护率差距,就对应着上千万病人的治疗和隔离成本。

正是基于这样的思路,去年10月,当默克的新冠药莫那比拉韦(Molnupiravir)3期数据公布,舆论一片沸腾,白宫新冠疫情应对协调员齐恩茨则公开评论,防疫工作的重点依然在于预防感染,而不是感染了再治疗,“正确的思考方式是,(新冠药)是我们工具箱里一个潜在的额外工具,可以保护人们免受新冠病毒最糟糕的后果,但疫苗仍然是我们抗击新冠肺炎的最佳工具,它(疫苗)可以从一开始就防治你感染新冠病毒。”

目前,包括德国华裔病毒学家,埃森大学医学院病毒研究所教授陆蒙吉在内的不少专家都认为,汇总各类全球抗疫近三年以来的真实世界研究数据,所有的新冠疫苗中,mRNA疫苗保护率最优,且已得到广泛验证。本次香港的数据,再一次验证了这个理论。

mRNA疫苗的有效性,主要与其特殊的作用机制有关。mRNA疫苗将编码病毒抗原的mRNA引入体内,由人体自身细胞产生相应的抗原,并继而激活特异性免疫。相比传统疫苗直接将抗原蛋白注射进入人体引起免疫反应,能够更为高效的在体内形成相对更高的中和抗体水平。另一方面,mRNA疫苗还可激发特异性的细胞免疫效应,此前的一个采访中,陆蒙吉形象地描绘了mRNA疫苗的效用,“如果说抗体是子弹,可以把游离的病毒一个个消灭,那么T细胞免疫是导弹,会将病毒据点(感染细胞)打掉,这两个都做到才能得到最好的免疫反应。”相比之下,灭活疫苗主要激发体液免疫(抗体的产生),细胞免疫相对较弱。

另一个问题在于保护力的时效性。业内有不少人指出,香港从今年1月份才开始接种加强针,说明港大研究中的绝大部分患者接种加强针的时间其实很短,实际的情况,几乎所有的疫苗都要面临随着时间的流逝,效力下降的问题,也就是说接种完疫苗一个月,与接种完一年,受到的保护可能有不小的差别。

此前,中国生物的官方研究数据显示,灭活疫苗抗体水平在志愿者体内前三个月持续增加,但六个月之后下降至较低水平。而根据《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发表的研究,对Moderna新冠疫苗接种者的长期追踪表明,疫苗带来的免疫力在六个月时仍可保持较高的中和抗体水平

高效开发,应对不断变异

mRNA技术平台开发新冠疫苗的另一大优势在于效率,已被证明是全球应对不断变异的新冠病毒的最佳选择。mRNA疫苗开发的技术线路不需要获得病毒样本,仅需病毒相关抗原基因序列即可完成疫苗设计并体外转录成mRNA片段,并通过制剂技术制为纳米脂球成品,成为能够有效刺激免疫应答形成的疫苗产品,整个设计及生产过程可在2-3个月完成。因此,采用这种技术路线,可以大大加速疫苗产品研发及生产的速度。

以Moderna的新冠疫苗研发进程为例,2020年1月11日,中国向全世界共享新型冠状病毒基因组全序列,到3月16日,Moderna将第一针mRNA疫苗注入第一位志愿者体内,正式开启1期临床研究只花费两个月时间。以传统药物研发思维看待,效率堪称“火箭般速度”。

自新冠疫情于2019年底爆发,至目前近三年的时间,病毒经过多轮变异。奥密克戎已是世卫组织定义的第五种“关切变异株”,目前拥有BA.1、BA.2和BA.3三种亚型。此前BA.1一直占据主导地位,而在最近两个月左右的时间,BA.2增长迅速,成为近期韩国、中国香港和内地疫情大爆发的元凶。最新的消息,奥密克戎毒株在欧洲或又发生变异,新变种XE病毒是BA.1和BA.2的重组变体,专家担心传播速度可能比BA.2型更快。

在现今奥密克戎变异株引发的疫情下,所有现有获批针对原型株病毒疫苗保护力都有大幅下降,这主要是由于奥密克戎变异株病毒的免疫逃逸严重,此前已有不少数据显示,接种两针灭活疫苗后检测不到相应的针对奥密克戎变异株中和抗体,这首先与灭活疫苗接种后诱发的免疫反应较弱有关。

一度备受看好的抗体药物疗法前景也不明朗。包括GSK/VIR Biotechnolog的sotrovimab,罗氏/再生元的REGEN-COV以及礼来/君实的Bamlanvimab+etesevimab联合疗法都已证实对奥密克戎变异株收效甚微。

相比之下,多个海外研究机构公布数据显示,mRNA疫苗在预防包括奥密克戎感染住院以及重症预防方面有效力依然相对较高,可能是现有抵御奥密克戎疫情传播较有效手段。与此同时,是否能在短期开发出更有针对性的疫苗也成为业界关注的话题。根据多方信息,针对奥密克戎变异株,Moderna、辉瑞/BioNTech,以及中国的艾博生物均展现出了惊人的开发速度,在奥密克戎爆发的短短几个月内,已有临床试验入组或筹备方面积极的进展。再次彰显了mRNA疫苗技术平台的快速响应能力。

抗疫下半场,“混打”是趋势

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是,随着时间推移,效力下降是大部分疫苗的共同问题,只是程度的差异。

抗疫下半场,免疫加强的问题被再次摆上台面。

国内,疫苗第三针自去年10月德尔塔疫情期间放开。来自国家卫健委疫苗研发专家组研究表明,序贯接种,即不同技术路线开发的疫苗“混打”,有助发挥1+1 >2的作用,增加免疫反应,给身体多重屏障。香港大学近日发表的数据同样验证,序贯接种加强针对奥密克戎变异株防御更优。

世卫给出的“混打”建议,第一针接种的病毒载体疫苗,后续不管是第二剂还是加强针均可接种mRNA疫苗,反之亦然,如果期初接种灭活疫苗,后续可接种病毒载体疫苗或mRNA疫苗。

牛津大学的序贯接种临床研究表明,先接种腺病毒载体疫苗后接种mRNA疫苗志愿者体内所产生的抗体水平大约是接受两剂腺病毒载体疫苗的9倍,韩国疾控部门的研究也表明,序贯接种腺病毒载体疫苗和mRNA疫苗人群会比接种两剂腺病毒载体疫苗的人群提升6倍的中和抗体水平。

根据卫健委的数字,截止4月5日,完成新冠疫苗全程接种人群占全国总人口88.18%,多数接种灭活疫苗。清华药学院院长丁胜近日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当下国内的疫苗保护力尚有提升空间,应当鼓励国产灭活疫苗企业对现有疫苗进行迭代,提升效力;也其他不少专家认为,借鉴海外的数据和经验,第三针序贯,最好有更多疫苗种类选择,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引进还是加快本土研发mRNA疫苗,都是缓解当下疫情,布局未来刻不容缓的一步。